开膛玫瑰爱丽丝

【嬴光】金屋

*为什么就只有疯批光没有疯批嬴,这不公平

*不过既然疯批化了,那就是ooc不可避了……慎入吧2333

“我把我喜欢的一切都塞进了小光的金屋中,想要他欢喜。可是他没有,他哭着说不认识我了。”


1

我是褚嬴。

一梦千年,我终究是被天意遣送回了故地。一切依旧是我决定投水之前的模样。宅院空阔无人,只有三五侍女想走走不得,只是怏怏站着。我回想起遭人陷害的场景,恍如隔世。从前寻我对弈的人将我宅院弄得门庭若市,现而今我见弃于至尊——亦见弃于这天地,无人来访,无人交游,惶惶然坐于中庭,不知何夕何年。这本是我的时代。我又为何觉得自己像个肉中之刺,格格不入。

若你见识过千年后的纷繁绮丽,与人共度过跌宕青春,你也会觉得自己原本就走向灰败的生活早已将你排斥在外,使你吃喝都索然无味。

我是误入时空的旅人,如今两边都丢弃了我。我无处可去。

我在未来时,并不觉得自己是个已死之人,倒是归来后找回了肉身,却觉得自己早已死透,如今不过是个行尸走肉。我数次同自己对弈,却全部中盘投子,只因每一局都走向相同的归路。我曾和小光说,棋在人在,棋亡人亡。现而今,小光身边不再有我,但他棋尚在;我身边不再有他,却是棋和人一同亡了。我考虑过再次投水,还未到那块临水的礁石,便觉无趣。我已死了,还差这么个泯灭肉身的仪式吗?

所以,我寻了一处山洞,准备在此处腐烂。

山林夜雨,倒灌进我的山洞。我一动不动,眼耳口鼻浸透了黄沙泥水,我在肉体濒死之时,又一次进入了梦境。梦里的视野仿佛透过了多彩琉璃镜,无比颠倒陆离,景色失了形状,大小扭曲,被渡上艳丽的颜色,红绿黄蓝不一而足。鬼魅在夜空中流动,人形在互相进食,花朵大得压迫一切。五味一起冲进识海,天幕上流下成片的血。我看见我自己的面容,嘴变得极大,眼睛变得极小,颈如细线,仿若祭祀用的劣质纸人,身体浮在水面,悬着一颗头在幽蓝的水底。

这是地狱,我想。这一定是地狱。

可我好像又看见小光。

他的样子没有变化,在这个扭曲的无法看清的世界里依旧是他。他在水里捞我的头颅,小心翼翼牵着我几乎断裂的脖颈,如同呵护伸长的花梗。他在这地狱里白费力气地试图拯救我。我喊他名字,他未听见。我嘶声劝告他放弃我,我怕他也染上这颜色,然后面容扭曲,被地狱同化进来,他依旧未听见。或是听见了,却不愿理我,怪我不告而别。

是了,我不告而别,于心有愧,在虚空竹林再见他时,我无言以对,只好匆匆离去。我知道小光一定耐心地说服了自己,为这些我造下的孽找一些离谱的理由聊做安慰。我渴望他朝前走,这样我的罪将轻一些,我亦害怕他朝前走,这样便离我又远了一些。我最终仍决意赠扇给他,但愿他勿忘我。他走得再远,依旧有我的印痕。

地狱之梦仍在继续。我看到“我”正在沉沦,而小光正在与那沉力对抗。他在岸边,岌岌可危。“我”的头颅已堕落至深渊中部,他却牢牢护住那脖颈和身体,不肯放开。脖颈越拉越长,细如蛛丝。他看着“我”水底变形的面容,大声哭泣,眼泪滴滴如三昧火。

我痛若刀绞。我喊他,小光!我本想叫他放下我朝前走,却不知为何鬼使神差地没能说出口。

正在那时,“我”的脖颈终于拉断了。头颅急速落入水底深渊,而身体在小光怀中像腐烂的瓜果一样炸开。粘稠的罪孽将他吞噬。


2

我惊坐起身,发觉早已不在那灌满泥水的山洞之中,口鼻也已被清理干净。卧榻之侧,仅有一盏孤灯。

我四处打量,很快便在此陌生房间的露台处看到一个背光的身影,高冠华发,服制奇特,他身后浮着一张燃烧的符咒,向下簌簌地落着纸灰,却好像永远烧不尽。他开口讲话,那符咒便嗡嗡有声,竟似人言。我静听一会,发现这符咒是在为我翻译他的语言。

他说他途经冥府,意外收到了我的馈赠,又无法退还,便来看看有何物可抵回给我,毕竟有来有回才符合阴阳之理。

我问他,你可有找到?

他道,有。我决意抵你一场小梦,请闭眼,这便开始。

符咒的纸灰被晚风吹到我的脚下,发散出一种腐朽而使人困倦的香气。


3

这属实是一场小梦。

万物都缩小,落在半空的平台上,人们来往如蚂蚁。唯我一人孤立在外,巨大若神明。

我走在世界之外的云雾中,走马观花地游览。我见到我自己的宅邸,平日里走遍都需要费番功夫,如今只有半个茶几面那么大。至尊梁帝的宫殿在不远处,层层回廊瑰丽至极,也不过胡床大小。我穿过丛林和山河,渐渐来到了陌生的地貌。再走,竟看到了乌鹭山……还有我与小白龙手植的小树,再走是我们一起走过无数次的市井街道,满街尽是剃发易服的清人。再向前,景色切换成了更加远的未来世界,小光告诉过我,那一年,海外有一个飘零多年的岛,回归了国家的怀抱。我看见卖玩具和文具的小店在招揽顾客,来往的孩子们穿着和9岁的小光一样的衣服。我加快脚步,路过了我们曾经历的许多场景,真正是历历在目,刻骨浸髓。我看到我走后小光的模样,真奇怪,他留着胡子,也依旧不像大人。我看到他和小亮住在一处,他们在吵闹在笑,我扭过了头。前面是他们一起夺冠,这是我的小光的第一个世界冠军。再往前,小光在路上遇到了一个女孩。

我不愿再看,后退了几步,停在小光删去我账号的地方。他在为我哭。我想起地狱梦境里的小光,两张撕心裂肺的痛苦面具。

嗡嗡的符咒声音问我要不要拿起来看看?

我笑,捏起正在哭泣的小光,放在我的掌心。

我们还应该有……我又后退了几步,回到了小光在家里找我的场景,我拿起小小的电视机放在掌心。再后退,那是我很想体验的双人自行车,我拿起它,拨弄了一下轮子,它无知无觉地转了起来。

我一路走一路拿,垒了满手的回忆。

符咒提醒我,赠物当然可以带走,但是如果哪天不想要了,也可还回来。

我皱眉:入我彀中的棋子,提走就是提走了,怎可摆回去?

符咒说我贪欲炽盛。我说,我死过数回,人间走三遍,早已不是那个单纯死板的棋士,现在我贪嗔痴俱全。符咒赞同地发出笑声。

空中骤然响起三声长鸣钟。


4

我问符咒,回礼我已收,不过我何时馈赠过你?

那人以符咒回我:你还记得你那堕入水底的头颅吗?

魂分两半,另一半竟被他收去。

不能不说是一份好交易——我看着手里的小光,他好像哭累了,靠在电视机上睡着了。


5

伴君弈棋,过去我只觉得荣耀,现在想想,也算是富贵险中求。我进了自家的库,提出的黄金和等价物确实足够打造一间金屋。

我就将小光放在这金屋里,等他醒来。

没错,手心的自选赠物在出了梦境之后确确实实出现在了我身边。那不知正邪的奇人与他的符咒早已携我的一半灵魂不知所踪,我如今最多算是一缕执念不灭的残魂行尸。而我的执念就在这金屋里。

我早知金屋关不住他,幸好我还带了电视机和自行车,他会喜欢的吧?


6

小光醒时我在门外。我不曾知道他有那么疯,差点将我的门板踢一个坑。他以为自己被歹人绑了,又惊又怒。我开门后差点被这小祖宗打死。他胡子拉碴,蓬头垢面,眼睛红肿着,见了我立刻瞪大了。

他唤我,褚嬴?

我应。

他再唤,我再应。他扑了上来,我被勒得喘不上气。毛茸茸的小孩糊在胸口,像一团活的热忱。

他问我我怎么回来了。我跟他说,不是我,是你。是我把你找了回来。

他这才注意到周遭已不再熟悉,一缕呆毛随着心情低落,趴了下去。我下意识替他理头发,这是我那八年间始终做不到的事。我抱了他一会儿,被他自己推开。他问我,褚嬴,我是怎么过来的,我还能回去吗?

我有些吃惊。我问他,你不是说想我了吗?而且只要我回去,你怎样都可以吗?我都看到了,小光。

小孩儿有些羞赧,很快脸红了。但他嘴里说的却是:我说的是我要你回来,回到我的时代啊。


7

小光当然回不去了。我从那段时空里像摘仙桃一样将他摘了回来,那时候他落在我的掌心,为我哭泣。就像地狱之梦里那个每落一滴泪都在烧灼灵魂的小孩。

他在陪我下棋,不过有些心不在焉。我敲他的脑壳,一不小心使重了手。我叫他认真一点,下了一子狠狠杀了他一块棋。他若无其事似的问我,什么时候可以回去看看?

我说小光你开什么玩笑,你才过来几天而已,为什么就要回去了?你不是一直很喜欢和我待在一起吗?我走时,你还哭着要我回来……

他说我是想你回来啊,这不一样……

我说有什么不一样的?有你,有我,有棋,哦,你看那边,还有自行车,还有电视机。我们骑自行车好吗小光?

他跟我说不想,然后跑掉了。

他是个大小伙子了。不过跑掉的背影,还是让我想起来他小时候体育课第一次叫我帮忙的样子,跳杆儿,然后把那杆子扑倒了。现在也一样,他被门外的杆子扑倒了。要是他真跑到金屋以外去,确实要不得了的。我们这个时代不比他们未来世界,规矩森严,处处是坑,小光同这个时代格格不入,还是在我宅邸里安全一些。

他知我这样珍视他,却并不开心,甚至在屋里闹起来,连棋也不肯下,饭都不吃。我将他们的时代的饭食描述给厨子,可惜做出来的东西总不尽人意,这是我的问题。小光吃的不好,自然想家。但为何不能既来之,则安之呢?

除了下棋,我会的不多。我把我在现代看来的一切滑稽动作都拿来逗他。我身量高大,有些动作做来实在有些笨拙,不过小光以前很喜欢,和我一起乐得前仰后合,如今怎么不好使了呢?

我把金珠玉器都堆在小光房子里,还有电视机,这是他们那里的东西。梁武帝赏我的绫罗绸缎我也都给了他,他为什么还是不理我?我们过去不是很开心的吗?难道他又回到了小时候那样不听话,说他讨厌我?

我不愿再和他冲突,于是整日都没有再进金屋。


8

次日,小光终于恢复了几分往日的活气。我说的确实没错,这孩子真的很擅长劝解自己。

他同我一块用了早餐,特意备的汤饼……他们那个时代叫面条,全部吃光了。随后主动邀棋,态度倒是很认真,只是还有些小破绽,我为他指了出来。我想,这不是很好嘛?我们终于找回了相处的节奏。

他的衣服脏了,裁缝的成品又没送到,他只好临时穿我的衣服,整整大了一圈。青衫披在他的身上,越发显得少年纤细——原来小光竟瘦了这么多吗?我打定主意,今晚定多买些肉回来,令他好好将养。他笑,又和我讲了几个笑话。亭子里欢声笑语,我确实想不到晚间会有那种变故。

我亲自购置食材回来,刚刚进大门,侍女就来报,说小郎君摔了,如今在金屋也不好好躺着,正闹呢。

我大惊,我印象里小光一直是个能跑能跳的大小伙子,如何说摔就摔了?侍女以眼神告诉我,小光曾试图翻墙出府,但不知为什么,跌落了下来。

我提着衣角穿过回廊匆匆地去看他。他见了我,却两眼通红像见了仇人。他质问我为何关他锁他?为何在墙上都放了法阵,让他跌落?

他问我,到底想怎么样?

墙上的什么法阵我确实不知情,但未及解释,我就被小光那条肿大如杵的断腿扎了眼。下人不在,我只好自己去请医者,甫一转身,那孩子就哭了,竟开始哑着嗓子求我。他说如果有办法回去的话,他可以带我一起走,问我难道不想念大家吗?他掰着手指数了好多人,有小亮,明明,爷爷,妈妈,洪河,等等。不过,他每数一个名字,我都多加一分不快。谁都好,总之不是我……对吗?

我想告诉他,我付出半条命来,只想留下你一个人。思念小亮他们,有什么意义?如没有你,他们也尽是虚无罢了。你说我是你的眼,你没了我,就成了死棋,我又何尝不是?

我想让你活啊小光,你可想让我活?


9

金屋里格外安静。小光腿受了伤,如今一句话也不讲。

我喝了些酒,然后坐在他门外摆弄电视机。

算了算时辰,若是还在未来世界,此刻应该到了播电视剧的时间。那时我央着小光一起看,不过是图他手里的遥控器,现在想想我真是痴儿,与其看着电视剧里的人儿徒撒热泪,不如把他也培养成电视剧爱好者,这样此刻我就不会愁怎么哄他了。

不过,这电视机是怎么回事呢?不管我怎么按,按哪个,它都毫无反应,真是令人焦躁。我想起好像它背后的线要连在墙上才好,结果依旧无用。我对着它拍了又拍,电视机死性不改,就像我对着小光,怎么努力,我们依旧变不回过去的模样。

我无棋可下,电视机也弄不好,这时便格外想念小光,他就在我身后的金屋里。我在门缝里看他,他百无聊赖翻着棋谱。

我进门,他就把棋谱丢在一边,也不看我。我叫他:小光。他赌气,装不认识我。我恍然,原来在他身边的时候,我确实不是现在这模样的,我应该是——我匆匆奔回自己的房间,抓起脂粉,给自己涂了个雪白艳红的妆。

10

小光开始怕我了。

是你,小光,是你把棋神拉下人间,又掉进地狱。

小光,我不希望你害怕,我只是太想念你。


11

十八岁的小光比我印象里又瘦了许多。他狠狠咬我肩膀的时候,厨房一侧刚巧传来厨房炖肉的香料气味。

他刚换好药的腿屈起来试图踢我,然后就疼得流出泪花。不知什么时候打翻的棋子有几颗落在床上,将小光的后背硌出了几个圆圆的红印。我拿青衫给他裹起来,他不要,只扯过锦被捂着脸,发出闷闷的呜声。

他说,褚嬴,我想家了,你放我走吧,我不再敢想你了


12

小光大抵是真的太想家了吧。我把从梦中带回来的未来物品都放进金屋,他每次看见都要哭泣。

想念过度,或许会伤身?我问医者讨了一服忘忧散,日日混在饭食中给他服下,两天便好了许多,也有了些精神头。很快,他便忘记了近日的事,还抓着我的胳膊问他的腿是怎么回事来着。

我真心欢喜他能找回笑容,毕竟他从前就是这样快乐的少年,而我已让他哭的够多。

只是他下棋时也总是忘记我教他的招法,每每掉进些简单陷阱。虽然这不是我想看到的,但,我一定可以重新给他教回来的。我们还有很长、很长的时间。

是吧?



*注释:地狱梦境是在暗示褚嬴的魂灵确实被分为了成全他人之善和满足贪欲之恶两部分。头颅代表的理智沉入水底,身体代表的rou欲在怀中爆裂。分离自己的善恶这件事仙剑里面似乎提到过。不过要说熟练那肯定还是安倍晴明【喂


 
评论(25)
热度(443)
  1. 共36人收藏了此文字
只展示最近三个月数据
黑化小学生(?)擅长凄凉的纯爱和滑稽的纯爱,以及把去幼儿园的车开翻。
© 开膛玫瑰爱丽丝 | Powered by LOFTER